科学网—也说德胜门 

　　读了杨葵于2010年3月25日在《北京晚报》上发表的《德胜门》，深受启发。正如作者所言，德胜门有官军出征旗开得胜之意。但是，它也是一个草民造反攻城得胜之门。史载，李自成攻打北京，是从城南攻破的。但是他不从南面进城，而是要那些归降的明宫官吏到德胜门迎接他。他率领部队绕道驰骋到城北的小营，再耀武扬威地向南进德胜门。在京昌公路的小营环岛上，曾耸立着一座骑马奔腾的李自成铜像。只是这环岛疏导十字路口交通的作用有限，随着高速公路的发展，小营环岛已被拆除，李自成铜像也移离马路了。

　　现在遗存的明清京城的城门楼，严格说只有正阳门了。如今所见的德胜门，实际上只是它的箭楼，门楼早就拆了。1954年，我们北京地质学院的学生参加五一游行，是凌晨步行到清华园乘火车，经西直门、德胜门到安定门下车，再步行到王府井南口后，整队西行穿过天安门广场的。那时我们见到的德胜门已经只剩箭楼了。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工作。上世纪50年代末，大跃进时期规划的位于德胜门外的中国科学院北郊大科学城建设下马了。已经建成的科学城东北角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917大楼）成了地理所和综合考察委员会的办公楼，科学城西南角（祁家豁子）的招待所分给地质所做办公楼。我们住在城内，每天都得到德胜门去换乘途径祁家豁子通往回龙观的44路公共汽车。当时是困难时期，在那个破旧的楼顶上长满矮树高草的德胜门箭楼下，我们这些食难果腹的乘车人自觉地排起长队。来车后，大家秩序井然地鱼贯而上，整个车厢挤成最紧密排列。最后几个人在自身努力和车下人们的推动下，随着售票员和车上车下人们的一声“一，二，三！”车门终于在他们身后关好，汽车上路了，排队的人们继续等待着下一辆车的到来。

　　那时的德胜门外，马路很窄，相向两车只能勉强错过。马路两侧是低矮的平房。过关厢后，便是遍地庄稼、村落点缀的一马平川，我们那个六层大楼成了这广袤大地上最突出的高层建筑，一出德胜门就能望到。

　　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许多建筑受损，德胜门箭楼亦未能幸免。它的一角飞檐被震夸了，瓦砾砸落一地。这是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河北三河大地震之后德胜门又一次遭到的地震破坏。

　　记得在上世纪80年代，在德胜门箭楼上举办过一次古钱币展览，使我有幸登上箭楼，饱赏高楼风光。登斯楼也，西望燕山，东望平原，北望（透过箭窗）阴山蓝天，南望街巷后海，振奋之中，顿生出对这楼的几分敬畏。

　　如今的德胜门外，已是另一番景象。917大楼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南面的奥运体育场（“鸟巢”）和北面的森林公园。地质所大楼已淹没在大片新建楼馆之中，难露真容。在纵横如织的宽阔马路和摩肩接踵的大厦高楼之中的德胜门两侧，车水马龙的高架路桥蜿蜒北上，宛如天上人间。感谢城市建设的设计者们，他们把德外的楼高控制得恰到好处，并让它们穿上青灰色的外衣，庄重谦和。德胜门箭楼好像是被它身旁的楼桥托在空中，依然是那么缥缈而威严。